我的训哥儿
文/李升华
“猕猴桃，沁沁甜，一窝树儿都吊弯，爷爷用它换油盐，细娃靠它把书念。”
这几天，正是猕猴桃的丰收季节，在大竹县铜锣山腹地周家镇狮子村流传着这首家喻户晓的童谣。我的“训哥儿”就在这个村工作，他是大竹县乡村振兴驻村工作队的队员。
“训哥儿”，名叫李文训，今年50多岁，县文体旅游局干部，个头不高，皮肤黝黑，乐于助人，他是我在大竹县冬泳队结识多年的老泳友，冬泳队几百个泳友，无人不晓他是一个潜水高手，游泳健将。
2020年初，全国掀起乡村振兴大热潮，局里决定选派几名干部到周家镇狮子村当驻村工作队员，训哥儿深知我在乡镇工作多年，也听我曾经谈起乡镇工作的无穷乐趣，他便向我请教？我亦庄亦谐地回答，“乡镇不比局级机关轻松，它像男人们当兵一样，当了兵的男人后悔一阵子，不当兵的男人后悔一辈子。”训哥儿为了不后悔一辈子，欣然报名前往。因此，我也就成了他的良师益友兼驻村“跟班”。
狮子村位于大竹县三山两槽的中山，铜锣山中陆，从北向南，顺着腹地“一”字排开，海拔达600多米，山顶却地势平坦，土地肥沃，景色秀丽，村庄错落有致，鸡犬之声此起彼伏，有世外桃源味道。狮子村也是野生猕猴桃盛产之地，每年国庆期间，村民们都会摘下它们到市场上出售，是供不应求的“俏货”。
如何才能把野生猕猴桃像珍珠一样撒满山林，满足市场需求？训哥儿冥思苦想，若能在培育好现有野生猕猴桃基础之上，再通过嫁接方式，在全村种植规模成片的‘野家’猕猴桃。没想到，在他的多方努力下，‘野家’猕猴桃的梦想实现了，全村新种植了上百亩‘野家’猕猴桃，那首童谣传遍了全村每个角落。
今年10月3日的午休时分，我徜徉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午睡。一阵急促地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，“谁呀，什么事?”我莫名地接通电话向对方怒吼，“华哥，下午陪我去狮子村帮他们卖猕猴桃！”。
挂断电话，我迅速赶到训哥儿预约的地点乘上他的车，一路上训哥儿打开了话匣，“前天我在冬游队微信群发了‘野家’红心猕猴桃的照片，群里反馈回来要五百多斤，我看见天气预报显示明天要下暴雨，村上有个种植大户唐老板，他家还剩六七百斤猕猴桃，我就通知他今天抓紧时间摘，一旦大暴雨来了，全部都会烂到地里！”
原来，训哥儿又是去“救火”，这已不是我第一次陪他，更不知多少个节假日，他一人独自前往狮子村“救火”。
车子驶出县城，在蜿蜒曲折的竹周公路上绕行，阳光透过橙黄橘緑的树叶缝隙，飘零的落叶追着车尾的轮胎碾出“沙沙”的声音。行至周家镇八角庙，训哥儿电话响了，来电是狮子村支部廖书记，“你今天放假，不来村上吧，唐老板说明天摘好了给你送到县城里来”。从电话中听到唐老板也在旁边。“我们还有十多分钟就到了。”训哥儿挂断电话，紧皱眉头，“还等明天，大雨就把猕猴桃冲跑完了，他们这些人呀，就不晓得看云识天气，也不晓得看看天气预报。”说话间油门加得更大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狮子村委会办公室。
车刚停下来了，一辆灰色长安面包车嘎地一声紧急刹车停在我们旁边，车里一群人热情地直呼，“训哥儿来了，训哥儿来了……”车里的人一见到训哥儿如同亲人一般那热乎劲。下车后，训哥儿向我引荐了廖书记、唐老板。我急忙伸出了手分别与廖书记、唐老板握手。当我握着唐老板的手时，如铁钳子般疼得我眼泪直打转，他的手成天与土地打交道，刚劲、有力，手掌心热呼呼地，就像他那颗急切盼我到来的那颗心。
说话间，训哥儿催促大家抓紧时间去摘猕猴桃，唐老板开车载着廖书记和摘猕猴桃的工人们行驶在前，我和训哥儿驾车跟在后面。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曲折陡峭的村道上，路旁两边竹林向路中间棚起，遮天蔽日，竹丫时不时刮蹭着车门，发出“吱吱…”的哀鸣声。
不断响起的“吱吱”声，越发让我心疼起训哥儿的爱车，“你把车停在这儿，让唐老板一会来接我们，反正我们是帮他销售猕猴桃。”
“算了吧，我这车去了至少能拉五六百斤猕猴桃，唐老板家就住猕猴桃基地，送我们下来他多跑一趟，很麻烦唐老板，车子刮花了怕什么呢！”顿时，我脸上火辣辣地。
车子驶到了猕猴桃基地，我兴冲冲地朝它飞奔，不料，脚下踩着似圆石样的东西，我低头一看，竟是猕猴桃，一个个新鲜圆润的猕猴桃躺在地上，我迫不及待地拿着袋子就往里放。“不要那个，要摘树上的。”训哥儿和唐老板异口同声地朝我呼喊。我随手在地上捡了一个猕猴桃拿它和悬挂在树上的对比，相差无几吧，我心疼不已，训哥儿和唐老板的诚信把它们浪费了。
唐老板说“我们这些猕猴桃没有用化肥、农药，我们用的羊粪给猕猴桃施肥，口感好，既省钱，又环保，成本还很低，你们城里人喜欢吃新鲜果子，训哥儿叫工人们等你们来了才摘，让买主们吃上放心的猕猴桃，训哥儿在我们村上开会时，大会小会都教我们，做人要诚实，守信用。”
唐老板滔滔不绝地一口一个训哥儿，比我这个‘跟班’还叫得亲，他就像在夸自己的亲人。摘桃时，唐老板讲起，十多年前，他在广州打工，赚了一些钱，但身体不好，回家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，这两年把病治好了，驻村工作队为了帮助唐老板，帮他免息贷款经营种植业，还建起了30多亩红心猕猴桃基地，他的致富，训哥儿功不可没。如今，唐老板逐渐富裕起来，家里还买了辆面包车，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。
“呲呲呲…”耳边传来微风吹送的声响，越来越近，越来越清晰。我扭头望去，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我，正朝我逼近，嘴里还袅着长长的须。
“呀！蛇！”我大声惊呼，手上的猕猴桃撒了一地。说时迟那时快，训哥儿一个健步窜过来，把我挡在后面。蛇似乎被训哥儿吓懵了，它灰溜溜地扭着长长的身子逶迤离我们远去。看着渐行渐远摇摆的草丛，我惊魂未定，久久踹不过气来。“不怕，这是‘乌棒’蛇，没有毒，这两年我在村上经常遇见，只要我们不去惹它，它不会咬人的。”
以前的训哥儿，见到蚯蚓就害怕得要命，现在竟还学会了如何征服它。
夕阳已西下，鸟儿开始归巢，五百多斤猕猴桃已全部采摘就绪。我们按照冬泳队买主的意愿，把猕猴桃分成五斤、十斤用袋装好，再把它们纷纷装好袋放进训哥儿车箱，大约八十多个袋子吧。
返程时，热情地唐老板硬要强塞给训哥儿两袋红心猕猴桃，说“感谢你了，训哥，没有你，它们被雨淋了还是会烂了，一点也变不到钱！”
“我收下吧，现在你要赶紧把晚秋蔬菜种下，千万不能喷农药，施化肥，我又来帮你卖。”训哥儿一边说，一边悄悄递给廖书记两百元现金，叫他转给唐老板。
“训哥儿，你把狮子村当成了自己的家，这两年来你车子后备箱从未空闲过，帮村民们不是蔬菜，就是卖土鸡、土鸭、土鸡蛋，只要能便卖的东西，你都想法设法把它们变成了钱，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县级机关干部，现在为狮子村晒得这么黑了。”廖书记紧紧握着手中这两百元钱，感激不尽。
看着训哥儿，我眼眶湿润了，是呀，他的脸就像猕猴桃一个颜色，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，把身上仅有的一百元现金塞给廖书记，“转给唐老板，下次我还来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我寻思着后备箱那几十袋猕猴桃，训哥儿把它们分发完毕，要忙到何时？我希望，训哥儿下次来狮子村“救火”再把我带上……
作者 李升华 供稿
责任编辑 杨力
